述过,欧梅对西昆体采取的是扬弃的态度,在其诗学理念中吸收了相当成分的昆体因子。从欧阳氏所谓“杨刘风采耸动天下”,“杨文公亿以文章擅天下”,“真一代文豪”等赞语中我们可确知这一点。对于共同推行诗文革新运动的石介对西昆体不遗余力的攻击,欧阳修甚至作过“拨乱反正”。其与《石推官第一书》及《第二书》中指出石介“自许太高,诋事太过”,“好异以取高”,“以惊世人。”可见欧阳修虽对杨刘诸人的“学者之弊”有所不满,但对他们革除五代芜鄙文风的努力却是基本肯定的。所以明人张綖《西昆酬唱集序》云:“杨刘诸公偶和《西昆集》、盖学义山而过者,六一翁恐其流靡不返,故以优游坦夷之辞矫而变之,其功不可少,然亦未有取于昆体也。”评价至为公允。黄庭坚既然承袭了欧阳修的诗学观念与革新风气,那么他自然也会通过欧阳修了解西昆体,汲取其思想养分,并将它们纳入自己的理论框架。
另外,就自身才性角度而言,杨亿的敏捷博雅对青年时代的黄庭坚的吸引力不可估量,因而难免会“因人重诗。”《宋史·杨亿传》称:“亿天性颖悟,自终及终,不离翰墨。文格雄健,才思敏捷,略不凝滞。对客淡笑,挥翰不辍。”欧阳修《归田录》则说:“杨大年每欲作文,则与门人宾客饮博投壶弈棋,语笑喧哗而不妨构思。以小方纸细书,挥翰如飞,文不加点,每盈一幅则命门人传录,门人疲于应命。顷刻之际,成数千言,真一代之文豪也。”这两段话都为我们勾勒出一个才思敏捷,援笔成文,意态潇洒的才子形象。这种形象对于一个同样才情过人的青年诗人而言当然魅力无穷。庭坚聪明早慧,读书五行俱下,过目成诵。后从学舅父李公择,应答如流,李赞其为千里驹。从黄庭坚最早的作品来看,“其初为诗时年不过七、八岁”1,与早年被誉为“神童”的杨亿何其相似。年少之人喜圆熟流美之诗本不足奇,有争名前贤之心亦不足怪。虽然自中年后山谷诗风大变,有悔少作,但青年时代打下的诗学烙印却不是一下子可以毁弃的。故而宋人朱弁明称“黄鲁直独用昆体功夫,而造老杜浑全之境”2。